第(1/3)页 刘栋那句“谢谢”轻得像一声叹息,他接过李毅飞递来的食物,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。 他没有立刻分给眼巴巴望着的弟弟妹妹,而是先将东西仔细地放在屋内那张摇摇晃晃的旧木桌上,仿佛那是什么极其珍贵的物资。 “小远,带妹妹去洗手,准备吃饭了。”刘栋的声音恢复了平静,带着一种当家人特有的语调。 小远乖巧地拉起妹妹的手,跑到院子角落的一个破水缸旁,用一个小瓢舀出一点点水,小心翼翼地帮妹妹搓洗着小手。 李毅飞等人没有离开,而是沉默地站在院子里,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钉在了原地。 他们看着刘栋走到那个简陋的灶台前,蹲下身,默默地拨弄了一下灶膛里微弱的火苗,又添进几根细柴。 锅里煮着的东西寡淡地冒着热气,看起来只是清水煮着几块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腌萝卜和少量的米粒。 县委书记张平再也忍不住,他上前几步,声音带着哽咽和一种急于了解真相的迫切:“孩子,你……你跟我详细说说,家里到底怎么回事? 你爸妈……他们……后来呢?怎么就只有你们三个孩子了?亲戚呢?村里、镇里难道没人管吗?” 刘栋添柴的手顿住了,火光映照着他侧脸上与年龄不符的僵硬线条。 他沉默了几秒,才缓缓站起身,面对着这群“大人物”,眼神里没有了最初的惊慌,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疲惫和深藏的痛楚。 “去年,快收稻子的时候,”刘栋的声音低沉而平缓,像在讲述一个与自己无关,却又刻骨铭心的故事,“我爸在省城的建筑工地上,从架子上掉下来了。我妈接到信,当天就赶过去了。” 空气中弥漫着不祥的预感。 李毅飞的眉头紧紧锁住,建筑工地,高空坠落……这是无数农民工家庭可能面临的噩梦。 “到了那边,工地的人开始还说救治,后来……后来就说人没了。”刘栋的声音依旧平静,但仔细听,能察觉到那平静下的细微颤抖,“我妈受不了,在那边的工棚里,哭晕过去好几次。包工头开始还露过面,后来……人就找不到了,电话也打不通了。” “那……你妈妈呢?”陈默的声音发紧,几乎不敢问下去。 刘栋的眼睫低垂,在黝黑的脸颊上投下一小片阴影:“我妈……处理我爸的后事,又急又气,本身心脏就不好,在回来的长途汽车上……就……就没醒过来。”他顿了顿,像是在积蓄力气,才说出最后几个字,“医生说,是突发性心肌梗塞。” 一瞬间,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。 所有人都被如同晴天霹雳般的厄运震得说不出话来。 短短时间内,父母双亡,还是以如此惨烈和憋屈的方式! 这不是天灾,这是赤裸裸的人祸,是底层劳动者维权无门的悲剧缩影! “那……赔偿呢?工地那边?”张平急切地问,声音带着愤怒。 刘栋摇了摇头,脸上是一种看透般的麻木:“找不到包工头,建筑公司说我爸是跟着包工头干的,他们不管。 后来……后来在那边帮忙的老乡看不过去,凑了点路费,才把我爸妈……接回来。”他用的词是“接回来”,而不是骨灰,那沉重的棺木,是如何被这个少年迎接回乡的,无人敢细想。 “爸妈之前身体就不太好,家里本来就有欠债。 办完丧事,那点微薄的积蓄就没了,还又欠了些。”刘栋的声音越来越低,“这房子,还是村里看我们实在没地方去,做主要我们暂时住着的,原来的老屋……快塌了。” “亲戚呢?”李毅飞的声音沙哑得厉害,他几乎能猜到答案,但还是问了出来。 “亲戚?”刘栋抬起眼,目光扫过众人,那眼神里有一丝不符合他年龄的悲凉。 “大伯家两个儿子刚成年,要攒钱盖房娶媳妇,负担重。 舅舅家……舅妈常年吃药,表妹还在上学,也难。 姑姑嫁得远,婆家说了不算……他们,都来看过,也偷偷塞过一点钱,但……但都没办法长期照顾我们三个。” 他没有抱怨,只是陈述事实。 这种超越年龄对贫穷和无奈的理解,反而更让人心碎。 第(1/3)页